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小镇的意义

——读陈世旭长篇新作《将军镇》
2000-05-11 来源:生活时报 傅太平 我有话说

《将军镇》无疑是陈世旭的一部重要作品。

以小镇为背景的作品很多,著名的如福克纳的《喧哗与骚动》,霍桑的《红字》,马尔克斯的《百年孤独》。“小镇”处在社会生活中的敏感位置,在人类文明的进程中有特殊的审视意义,是城与乡、新与旧、传统与现代的结合部。中国现代作家中,鲁迅、沈从文和沙汀等都是写小镇生活的高手。当代的古华也写过《芙容镇》。陈世旭也擅写小镇。他有丰富的小镇生活经历,20年前就写出了轰动一时的《小镇上的将军》。九十年代的陈世旭在写了颇有影响的长篇《裸体问题》和中篇《青藏手记》之后,重新选择小镇为文学叙写的对象,我想这既是小镇生活在他脑海中造成的难以磨灭印象的影响,也是他重新认识,认真检索小镇生活历史及现实内涵后的结果。

《将军镇》是一部描绘本世纪七十年代中期至九十年代中期“小镇人”生活的作品。作者笔下的小镇,处在中国当代社会发生极其剧烈的动荡与变革之中,已经远不是地理意义上的那个江南小镇,而是一个有着广阔的社会背景、丰富的历史内容、深厚的文化底蕴的艺术载体,一个国家一个时代的侧影。显然,陈世旭的重回小镇,不是寻求什么外在的精神家园,而是站在现代人的角度,以理性的目光对小镇的一切进行反思。他是以小镇为麻雀,企图解剖我们这个社会曾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一切的缘由。正因为如此,《将军镇》的意义比陈世旭以前关于小镇题材的作品要宽广、深厚得多。这里的小镇并非寄托思古悠情的场所,并非一块乌托邦净土,而是上演着令人警醒催人沉思的戏剧的舞台。

陈世旭擅长写人,他的小说几乎都是围绕着人物来展开的。《将军镇》中的数十人,经他的勾勒无不鲜活地跃然纸上。他写人的笔法近似鲁迅先生,主要是白描。少有心理描绘,少有景物的刻画烘托。值得称道的是,他的写人,总把人的命运和时代的风云巧妙地结合在一起,结合得那么自然,使人物的身上映现出历史的光与影来。这时的人既是性情中的人,又是政治中的人,既是生活中的人,又是社会舞台上的人,致使人物充满传奇色彩。你看:“节约三把米”的村妇李芙蓉居然当了镇长,威风凛凛的将军被发配到了小镇,善良正直的“六指头”一气之下砍了三条人命,“土霸王”殷道严不但从前当官,后来又成了致富的带头人……不可思议的故事分明是现实生活中无庸置疑的事实。许多的细节,令读者忍俊不禁,但笑容还没在心头漾开,却有一种悲凉的物质随之滋生。马尔克斯《百年孤独》中的人物故事更加荒诞神奇,作家是以丰富的想象来吸引读者寄存寓意的。陈世旭的小镇故事当然也有合理的想象,但更多的是对生活的概括提炼。《将军镇》中许多今天我们看去似乎荒唐的故事,其实就发生在我们的周围,我们的当中,我们的身上。那么,造成《将军镇》中许多人物悲剧命运的又是什么呢?作家明白地醒喻世人,是封建的残余,但还有愚昧,还有嫉妒,还有人性丑恶面的疯狂。

《将军镇》写人的另一个特点,是立体地写人,客观地写人。书中的人物常常十分复杂与矛盾,有时融卑劣与善良于一身、集蛮横与温爱于一人。执行“极左”路线的哈巴瘌痢,凶神恶煞中蕴含着善的因素,做了不少善事,看似坏人却是好人;利用权势蹂躏妇女的殷道严,也有善的情愫,也会关心村民的温暖疾苦……这就是无情却有情的现实,这就是现实中的人,使读者欲对之恨的同时,又升起一股欣慰之情,又将这恨与怨转向了另一种大的无形的存在。总之,一直坚守现实主义创作原则的陈世旭,捧出的这部作品使我们又一次看到了现实主义作品的力量。

《将军镇》的时间跨度大,一直从七十年代延伸到眼下的现实生活。这是一段没有战火硝烟,看似平静其实很不寻常的岁月。要在文学上把握这段生活决非易事。读完该作,我们不由地钦佩作家洞察社会生活的慧眼。透过一个个鲜活的人物,一幕幕闹热的人间悲喜剧,我们可以清楚地领悟到不断变动的社会生活中,有一些东西是不容易变的,比如文化,比如人性卑劣面,比如左右人们行为的哲学思维、传统观念等,它们像小镇的古迹一般,深深地镌刻在小镇的各个角落,像幽灵一般,隐藏在小镇人的脑海心头。正是这些负面的东西,阻碍着人类文明的健康发展,影响着“小镇”现代化的进程。也正是这种隐含的所指,使这部写实的作品,显现出了形而上的超越品格,增加了作品的深度和力度——我想,这应该是作家钟情小镇题材的主要缘由之一。

《将军镇》的写法也挺有特色。书中的人物、事件既是孤立的,又是相互渗透的,打破了通常的时空视角,而从表达的需要出发,人随事走,事伴人生。风格严肃、冷峻,也不乏诙谐。文字干净利落,阳刚大气。在当代中国文坛上,陈世旭的这种冷硬简洁的语言风格是独具一格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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